【江澄】夏至故人至
在考试周努力挤时间为我澄写的夏至文
时间线在冬天那篇文前面：
澄江雪莲覆晚吟（虐）
寒消暑长，春去夏临，云梦泽红绿相映，清风拂过阵阵莲香。
内室。
缭缭薄烟，从香炉中缓缓弥散在屋内，安闲定神。檀香穿过层层珠帘罗帷，随那从窗旁溜进的清风摇着床前的卷纱，而那檀木雕刻的花床上男子容颜半窥而遮，欲拒还迎。
紫色的绸缎薄被未将那人全部覆住，整个肩臂都随意的搭在床栏。一席长发不似平常束得那般严整，可那眉眼间的暴戾却还窥得半分，而那双剑眉依旧紧锁，这么多年似乎都没缓过半分。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想抚平那紧锁的双眉。
“阿澄，我来看你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惊了一席狂风，倏地冲开窗户，将那珠帘刮得摇缀作响，停留一瞬，又归于平静。
女子的手停在离男子眉心一寸的距离，却迟迟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谁？！”多年来的习武经验使男子从梦中突觉惊醒，手迅速顺势摸着紫电，一副严阵待发之势。
他到要看看在这云梦莲花坞，有哪个不长眼混蛋胆敢闯入他江晚吟的寝居室。
可当看清来人时，眼眸里流转的是惊措、欢喜与随之而来最深的留恋与悲伤。
“姐……”
一句开口，仿佛耗尽了后半生的所有力气。
江厌离点了点头，笑眼盈盈，眉目一如昨日，不急不慢道：“阿澄，近日可好？”
江澄缄默。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榻撑起身来，像个小孩一般蛮横地张开双手想再钻入阿姐的怀中，再一次触碰那抹温柔。
江厌离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江澄的怀抱，还是那副不温不愠的神情，只不过这次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姐，”一字刚出，江澄便咬紧了唇。
幼稚！太幼稚了！
刚才那似呢喃又似撒娇的语调怎么可能是自己这般铁骨铮铮的一宗之主发出来的，肯定又让阿姐笑话了，果不其然，阿姐抬起手浅浅掩住了嘴。
瞳眸微转流动着几分懊悔之意，阿姐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让她看见如此不成熟的自己呢。
江澄将手伸了回来，挺直身板，坐在床侧，思酌了一会儿，开口道：“金凌我养得还不错。”
“噗，”又引得江厌离一声笑，这次她倒不掩口了，直接大大方方地坐在江澄身侧，数落道：“金凌又不是你小时候养的茉茉和仙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不会说话，难怪还是独身一人，和你年级相仿的小公子大抵都娶妻了吧？”
“谁配得上我？”江澄忿忿不平顶了回去。
说实话，对于娶妻这个事他一直很头疼，因为不但云梦泽的那些老古董动不动就苦口婆心的劝他娶妻娶妻，魏无羡那家伙更是堂而皇之拉着蓝湛联合金凌和聂怀桑要在姑苏、兰陵还有清河给他寻个好姑娘，导致三天两头就有姑娘找上门来。魏无羡那厮更是美名其曰相亲，相着相着就亲热了，真是不要脸。
想到魏无羡，江澄假装不在意地瞟了瞟窗外问道：“姐，你有去看过魏婴吗？”
“你希望我多去看看阿羡？”江厌离心中暗笑着自家弟弟的幼稚，将目光顺着江澄的视线也向窗外望了去，满池的莲花都开了，夹着着荷叶淡淡的清香，荡散在整个莲花坞，一如既往的安心，真想再多在这里呆呆。
“没去看他就好，那家伙日子过得可不知道多潇洒，怕进了蓝家的门都忘了自己是被谁养大的了吧......”江澄喋喋。
“阿澄，”江厌离看着挺立的莲花缓缓开口，“走出来吧，你已经在那个地方呆得太久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你还停在了那些年。那样的日子太辛苦了，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
默然，没有回答，只有风声。
过了许久。
“......姐，金丹，开始逆行了。我大概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怎么会？这事你有给阿羡提过吗？”江厌离诧异道。
“和他提有什么用？拉着他陪我一起愁眉苦脸吗？还是让他再来想办法给我善后？我江澄的命用得着他救？”
“阿澄……”江厌离皱了皱眉头，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也不知道是像谁。
“姐你知道吗？我有很长一段日子一直在思考，思考剩下的日子我应该做些什么。”
“可是我参不透，江家的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连什么是不可为，什么是可为都分不清。我只想回到过去，阿爹阿娘还在的日子，每个夏日的午后桌上都有一碗排骨莲藕汤。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可笑，特别没用。爹娘泉下有知大概都会不耻于我吧，或者要是魏无羡是他们的儿子就好了吧，你说对吧姐？”江澄自嘲地笑了笑。
香炉中的最后一丝烟散尽了，空中弥漫的究竟是莲香还是香料的味道，谁也说不清楚。
又是一阵大风，刮得床前的珠帘丁丁当当响。
江厌离起身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弟弟啊，从小就是倔脾气，不肯服软。
“阿澄，无论可为还是不可为，其实都不重要了。江家从来没有什么死定的家规，你是云梦江宗主的一日，你便是整个江家的规矩。而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们整个江家的骄傲，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语毕，江厌离缓缓起身，想伸出手拍拍江澄肩膀，可最终还是放下了，“我该走了，阿澄。”
江澄乍然抬头，“不！等等！姐！你别走！你不准走！我还有话想给你说，姐，我......”他惊惶地嘶吼着，伸出手拼命想拉着阿姐的衣袖，却径直穿过了她的的身体。
看着江厌离的越来越淡身体与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江澄嘴里呢喃着什么，眼泪终究忍不住决堤。
留不住了……
“舅舅你没事吧？”
江澄睁开眼的那一刻，还是熟悉的寝居室，空中弥散的是香炉的清香。
眼前那张稚嫩的脸，和刚才梦中的人如出一辙，只不过多少带了点男子的骄纵之气。
“舅舅，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满头大汗的，汗都滑到眼角这边了，你别动，我帮你擦掉啊。”金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舅舅铁青的脸，扯着衣袖就往他脸上抹。
“滚！滚出去！”江澄怒吼道。
金凌莫名其妙的被江澄给轰出去了，十分委屈，顾自念叨着舅舅的起床气是不是又比以往加重了啊，刚好撞上从厨房过来的魏无羡。
“哎！金凌！不是让你去叫你舅出来喝本大厨亲手做的排骨莲藕汤吗？人呢！”魏无羡呈了汤出来，只看见委屈巴巴的金凌，并不见江澄。
“舅舅做噩梦了，发起床气呢，我可不去了，你不怕死你自己去！”金凌瘪着嘴，顺手把魏无羡手中的汤端到自己跟儿前。
“哟！那可稀奇了，我和他从小一起睡了不少次觉，听他茉茉仙子也叫了千把回，倒还真没见过他做噩梦，瞧瞧去！”魏无羡嬉皮笑脸的准备往江澄寝居室跑，却被金凌给拉住了。
“我劝你别去，我舅舅心情现在肯定不太好，我进去之前还听着他在说梦话呢，一直在说着什么不要不要的，你别去送死，小心被紫电打断腿。”
“不要什么？”魏无羡好奇道。
“没听清，不过，好像是在说......不要醒？”金凌摇了摇头，夹了块排骨往嘴里送，真咸。
不要醒......
不要醒.....
借我好梦贪一眠，梦里不知身是客，强留人堪、留不住，旧光年。
今年的夏至，云梦泽的莲花依旧开得很好，可那会做排骨莲藕汤的人却早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