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江心江月江晚吟
—————记丁酉年中秋达旦之时
避雷：江澄独身 有新添人物 无CP
说到底，这篇文章也只是我对他的一方执念。
前文：
夏至故人至（丁酉夏至）
澄江雪莲覆晚吟（丙申冬至）
追凌：
“仲秋了，办酒宴怎么弄？”少年右手一壶酒，左手拿捏着一串桂花走到案台边。
随手一甩，桂花和酒均落到了眼前危襟正坐地男子面前。
这个季节的桂花香得有些醉人，有些撩人，那一丝甜弥漫着金色的欢愉。
男子一皱眉，将桂花拂得远远的，瞪着眼前吊儿郎当的少年，讥笑道：“我云梦把你教导得如此不知礼义？”
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他：“喂喂，不带这样吧，再喜欢莲花，也不能这般嫌弃桂花吧。香着呢，阿忆还给你酿桂花酒。”
“你来干什么？”听到‘阿忆’二字，男子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但眉眼之间依旧带着些烦闷与疲惫，杏眼下沉，眼眸是望不尽的深潭。
“何叔让我来问问你，关于今年云梦中秋的酒宴怎么办，请哪些人？”
男子沉思几秒，揉开眉心说：“和往年一样便好，让何叔列好单子之后送来给我过目就可以了。”
“哦。”少年伸过手，把那被扔在一边的桂花捞了过来，随意嗅嗅，转身出门。
“等等，”案台上的男子刚缓开的眉心又紧紧皱起来了，迟疑道：“再给姑苏寄两张。”
好像是料到男子会这样说，少年眉眼弯弯，摇着桂花笑语道：“江澄，你可真是不坦诚啊！”
男子怒瞪他一眼，拂袖，一只毛笔砸了过去。
“江念，没大没小差不多得了，滚去抄书。”
被唤作江念的少年，弯腰捡起毛笔，一下乐乎了：“江宗主莫不是思绪已经飞到姑苏了，我可没听说咱们云梦江家还有家规可以罚抄呀。”
“是么，”江澄起了身，阴阴地笑了笑，抽出了围在腰上的紫电，“那不如将‘云梦江宗主威武又雄壮’抄个十万八千遍，你看如何啊？”
“……我看，不如何。江宗主你坐，我去帮何叔写宴客名单啊。”江念看江澄起身了，连忙脚底抹油，笑着溜走了。
嬉皮笑脸的，长大以后定是个地痞无赖。
江澄看着跑远的小兔崽子心里不由这么想着，不过好像很多年，那个人也是这样，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像个做着英雄梦的地痞流氓。
案台上的桂花酿飘着醉人的甜，云梦江宗主的嘴角好像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得，又给活活忍了回去。
虽已仲秋，池塘的莲叶依旧青葱，秋风瑟瑟，夹杂了桂花的香甜，或许今年中秋月亮会比以往更圆。
江念是江澄半年前捡回来的，一同捡回来的还有他那性格温吞的妹妹。
某次夜猎结束后，江澄在儿时自己掉入的坑中，捡回这两兄妹。
本是心中那点回忆酝酿着些许伤感，鬼使神差的捞回来了，没想到却是个麻烦。
妹妹倒还好，性格伶俐大方，没事就爱呆在厨房研究菜谱。
哥哥却是一个烦人鬼，在江家腆着脸呆了一个月后，就彻底不要脸了，整天追着江澄背后跑，还老喜欢开江澄玩笑，被紫电抽过好几次，看得众干云梦子弟是心惊胆颤。偏偏还似个没事人，被打了，养几天伤，又去闹江澄。
这般不要脸，这般不知悔改，云梦也就许多年前出了一个。
不过不得不说，自从金凌回金家做家主之后，云梦安静了不少。现在突然出现个热热闹闹的活宝，大家都开心，特别是小妹妹，没事就做好吃的好喝的分给众人，大家都把她当做云梦的小公主，逗她，护着她。
就连平时常常发火的江宗主，见了她，脸上都会多一丝丝温柔，至少从不在她面前处罚犯错的子弟，还送了一条叫莲莲的小仙狗给她。
这般待遇，在云梦可没几人受得到，但真要说，上一个还是很多年前了。
江澄拿起江念送来的桂花酿，还是热乎的，应该是江忆热了个滚烫，才差江念送来的。
一酒入口，香而醇，醇而醉，醉而甜。
江澄突然想起，刚把江念和江忆带回江家的时候，江忆躲在江念身后一句话不开口，但不害怕也不胆怯，红红的脸颊上满是是好奇，圆溜溜的眼睛还带着些笑。
只有在江澄为他们取名江念江忆的时候，她才糯糯地开了口。
而她这一开口，吓得江澄口中的茶水直接喷出来了。
江忆说：“爹爹？”
云梦众人倒吸一口气。
偏偏江念还不知死活地上前说道：“你不喜欢叫你爹爹？那，娘亲？”
云梦众人再次倒吸一口气，怎么带了个嫌命短的回来。
活着不好吗？
江澄拔出腰间的紫电，露出牙齿凶凶地朝江忆道：“叫，江哥哥。”
云梦众人倒吸八口气，这不是平时的宗主啊！
紧接着就看见江忆朝着江澄甜甜的唤了声：“江哥哥。”
江哥哥满足了，抱着江忆去看莲花，江念屁颠颠跟着身后，留下一干石化的云梦子弟，个个恨自己怎不是女儿身不能讨江哥……啊、不，是不能讨江宗主的欢心。
几日后的中秋。
江家的宴厅宾客熙攘，灯火辉映，觥筹加错之间，好生热闹。
可惜江澄却不在这里。
后院，莲池，江澄将一壶桂花酿递给了江念。
江念知道江澄心情不好，也没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话，捅开了封酒的纸膜，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稠而绵甜，适合赏月，却不适合排忧。
江念看了眼江澄，跑去把江澄屋内的天子笑拿了出来。
是刚才那个人派人送来的。
江澄看一眼天子笑，又看了看江念，冷哼一声，接过酒，闷头灌。
江念看他如此牛饮，没忍住，尝了一口。
又辣又呛。
嗯，适合今晚被黑云压住的中秋，也适合今夜心情不好的江宗主。
今天晚宴，魏无羡和蓝忘机都没有来。本来是应了要来的，但因为临走的时候，姑苏掌管的一个边陲小村庄出了点怪事，得蓝忘机去解决，魏无羡不放心于是跟了去。差人给江澄送一封信和几坛天子笑，约着过几日处理完手上的事，再去云梦看他。
江澄收到信的时候，看了两眼，冷笑一声把信撕了，便转身回屋，连今晚的晚宴也没出席。
江宗主今晚肯定很生气，江念偷偷打量着身旁的男人，浊了些酒气但呼吸尚未乱，杏眼有些迷离地望着天边朦胧的月，不知道心里想着些什么。
江澄心里是有些堵得慌的，毕竟今晚缺席的不止魏无羡，金凌也没来。
自从金凌上次牵着蓝思追的手顶撞自己，就算死也要和蓝思追死在一起，他动手抽了他一鞭之后，金凌就再也没有回云梦泽一次了。
自己真的这么惹人讨厌吗？把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逼走，到最后孤独地守着这方莲池，孤老，然后病死。谁会记得，谁会悲伤，谁会痛苦，谁会唤他，让他不要走。
江澄想得有些入痴，今夜说不难过肯定是假，这么个家家团聚，欢歌笑语的日子，自己却只能躲在这喝闷酒吹冷风。
还真是各回各家，大家都有自己的家了。
“江宗主，回神啦！吃桂花饼！”江念一掌拍在江澄上腰间。
“江哥哥，我！我还做了莲藕排骨汤！你尝尝！凉了就不好喝！”江忆提了一大盒吃的过来，银铃般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江澄，想要得到表扬。
江澄忍俊，今晚是没看到天上的月亮，不过地上的倒有两个。
拿着银筷，江澄夹了一块排骨送入口中，一嚼软肉即融在嘴内，骨油裹着肉，浓香在口中散开来，还按照他的喜好特地多放了一些盐。
“还不错。”江澄动手夹第二块。
得到赞赏的江忆捧着脸嘿嘿地笑了出声，随即拉了拉江澄的袖子，整理了下表情认真地开口道：“那我以后，给江哥哥做一辈子的莲藕排骨。”
一辈子。
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江澄沉了沉眸，摸了摸江忆的头，没有多说什么。
江念默不作声把这些看在眼中，也没说什么，吃着莲藕。
三个人就这样喝着汤，吃着桂花饼，一搭没一搭聊着最近云梦的一些事。
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江念贫嘴讨打，江澄佯怒，江忆捂着嘴偷笑。
好一会儿，江澄忽然道：“你们俩还没取字吧？”
两兄妹愣了愣，江念点了点头“还没到那年龄呢。”
“提前取了吧，‘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就叫阴晴和圆缺好了。”江澄又低头饮了一口天子笑。
江念瘪了瘪嘴，抱怨道“那还不如叫悲欢离合呢。”
江澄抬头看了看完全隐去的月亮，没有再作答了。
后来，很久之后的后来，江念才看到这首词的后面还有一句话：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为什么你当时不念呢？
是不是你当时就知道了，人长久，本身就是妄念与贪想呢？
江澄，你在念谁，你在忆谁？
为何要画地为牢，为何要以过往囚住自己？
为什么不能给我和阿忆一个机会，一个一辈子陪伴你的机会？
为何，要一个人，去了那么遥远的地方……